狒人,失踪就是去打狒了。

【藕饼】龙骨(一发完)


 *意识流,纯属虚构

*私心提了一句杨二哥

【1】

人的脑后有一块骨头,若突起明显便叫“反骨”,千秋长河里提起长有反骨的寥寥数人,不是开天辟地之人,就是不忠不义、搅乱山河者。

然而不过是一块骨头罢了,唯有十分相信面相的人才执着于此,不过由此来做文章确实能在故事里添一分宿命之感。

“人是万物灵长,其形其貌千百年来摸索过许多,面相手相之类的,还是门学问呢。贵贱贫富,命运休咎,年轻人你……小兄弟?回神了。”

摊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在老人的呼唤声后回过神来,他对老人笑了笑,“老先生,我不算卦,也不看面相手相,你刚才说的那些,某倒有个问题想问。”

算命的老先生背稍佝偻,枯皮萎骨之间的一双眼睛些微混浊,他手边支着一面幡旗,手指敲了敲摊面上“五文一问”的字样。

年轻人会意后将铜钱搁下,开口,“我想问……龙,也有这个反骨吗?”

老人把铜钱收了起来,眉头皱了起来,“你这问的什么问题?我难道见过龙不成,就算是见着了,龙脑袋能随便摸?”

年轻人不甚在意,“如果龙要变化了人形,脑后会有反骨吗?”

“本来再一问还是要收钱的,不过老朽上一问没好的回答,就白送你一个问题,”老人念叨着,“……哎呀,你这个问题也不好,瞧瞧你,都问的什么,老朽生意还做不做了?”

年轻人笑道,“怎么不好了?”

“老问龙啊龙的,老朽是真没见过龙,可也奇了怪了,龙为什么要变成人?”

年轻人:“为什么不?”

“龙,龙那是四方行云布雨之神,不好混为一谈,”老人摆摆手,“龙是龙,人是人,哪天我见着龙也可以告诉你,龙脑袋里的是神骨,是仙骨。”

年轻人默不作声地又在老人的摊面上放了十五个铜钱,低头像是有所思,最后只发声一句,“是这样吗?”

【2】

瓦子里演着影子戏、木偶戏的地方,鲜明彩艳,锣鼓喧天,激亢的戏声在耳朵边打架,小孩偏爱看些斗来斗去的神仙戏,大闹天宫哪吒闹海之类,那边的白蛇才演罢一遍,这边已是第二轮。

“……我昨日找了个好去处,有空同我去看看?”

“就他家铺子酱油涨了一文,谁去买啊,我看是不做生意了……”

“朱家小姐前些天又在染坊里被抓了回去,你说好好一个大小姐天天钻染缸,也是稀奇。”

“那池塘这几日开花了,我瞧见有朵红的……”

“……老张在水边捕了一条龙王鱼,那么大,够吃多少天了……”

敖丙走过街巷的时候,街坊邻居的说话声叽叽嘎嘎地响着,油盐香气绕来绕去,泼洒的鲜花和打翻的染料拥着地面,像是占据了人间的半壁江山。

敖丙再次见到算命先生,他还是占着他旧的位置,正在和一个书生讲话,书生满面愁容的离开后,敖丙走了过去,在算命先生面前坐下。

老人揉了揉眼睛,“眼熟,你坐着,想问什么?”

“今日某没什么问题了,”敖丙说道,“不知道老先生有无时间与某闲谈一会儿?”

老先生:“就这么干坐着聊?”

敖丙想了想,搁下一贯钱,“耽误您时间了。”

“老朽是说,”老人不客气地收了钱,“来点吃食,或者来副棋,手上也不闲着才好。”

敖丙将手背到身后,一会儿后取出一副围棋盘,在老人惊疑嘀咕“这还随身带着”时,摆置完成。

“刚才那位问了些什么?”

“书生,无外乎什么时候金榜题名,什么时候登殿朝堂,”老人随口说道,“这条路可还真是,怎么说来着,天下熙熙天下攘攘,指不准到死也是一条路走到黑没有出头日。”

敖丙:“老先生对他说了什么?”

“我要是真说了让他甭考什么科举,非得当街打我一顿,”老人晃头晃脑的,“这样的人,大多不能和他说实话,只能规劝点啊……我朝这科举放宽了,商人子孙也能入仕,不就是图个光鲜点的路嘛。”

敖丙颔首沉吟了一会儿,“也并非科举一条路。”

“有的人能明白,有的人明白不了,”老人说,“自人开始分三六九等后,这世上吃苦的人就多了许多了。”

敖丙温和地笑着,“老先生,你看起来很会讲故事。”

老人:“我要是去讲故事,对面茶楼那说书的,就要找我算账咯。”

【3】

有个扎冲天揪的小孩跑在街上,算命先生揪过他的手臂就呵了一声,“小孩儿!我要找你爹娘告状!”

小孩被唬了一跳,害怕地往回缩,“告……告什么状……我没做什么呀……”

老人板着一张脸,“你竟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,当真骇人,叫你爹娘知道了,打得你屁股开花!”

小孩使力想把手抽回来,又被老头吓得哭花了脸,“我没做什么呀……没有没有!别告诉我爹娘……”

老人:“你昨天是不是带着村头那几个小孩儿往地里去了,还偷拿了王婆的酒,就为了干啥?”

“我没有拿酒……没拿没拿……”

老人恨铁不成钢地呸了一声,“你们觉得好玩,那可是淹死了一窝蚂蚁,一窝那是多少只啊?!”

敖丙看着这奇奇怪怪的闹剧有点失措,听到这边愣了一下,又帮小孩脱开了老人的手,小孩一溜烟的跑走了,敖丙看着一副老神在在样子的算命先生,不由得失笑。

“先生想说的,或许我听懂了。”

“你瞧瞧,”老人指指点点,“这么小的孩子,就已经背着不少的罪孽了。”

敖丙:“说是罪孽未免过重了些,孩童不知大理是常事,以后学会了慈悲之心总会好的。”

“诶诶,我可没这么说,”老人否认,“要是人人都是不舍踩到蚂蚁的善僧,那我们干脆日日躺在榻上得了,就是躺着还得捏死头发里的跳蚤呢。”

敖丙叹了一声,“神仙争斗殃及一座城池,如同孩童蚁窝灌水一般,如之奈何,无可奈何。”

老人:“你是这么觉得的?”

“并非如此,”敖丙清了棋盘,“有人……早在很久以前就嗤于我这样的想法,我总也不能兜兜转转,始终徘徊在原地才是。”

敖丙站起身,对着老先生作了一揖,“天覆地载,春生秋杀,法天则地,合以天光,自然之理下,许多事情非要斗个头破血流,万物于我,早该去形留骨了。”

“敖丙,拜谢真人。”

老头充傻装愣,“什么真人?你叫谁呢?”

【4】

“再说那周天子,见天星摇落,是百姓劳顿、生灵苦楚之征兆,登台祈天。天不作答,倒有万丈红光映云,一时间只见云头神兵交战,战在一处,使得人间黄土崩裂,海水沸腾,那鱼尸浮面,几欲填海。”

说书人讲到中途灌了口茶,折扇一展醒木一敲,“山海动荡之势席卷,雷电交加,妖龙从天而坠,便有四海为其长啸,浪涛翻天。”

台上讲得万分生动,有些想象力的人可觉身临其境,有的人却是梦回魂游。敖丙在听扇合纸响间,只觉得发丝撩动,面庞前灼浪涌动,仿佛回到千载之前的云上,漫天兵将排立,他勉力站着,一只手臂为他遮在眼前,直面九霄重云之上俯视苍生的天之神。

他们自混沌初开,从来不分彼此,早在经历天雷劫的时候,万物销匿万声哑寂,就知晓寰宇始终。

“这海我早翻闹过,现今倒让我试试,这天能让我几枪捅破!”

敖丙被茶盏声惊醒回神,他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茶碗,楼下讲书的已经开了第二卷,讲的是万里金云笼罩,人间不分昼夜的数月,忽而一道雷光劈开层云,那云分做两边,中间便是朗朗星空,有银龙翻云腾雾,一时竟河洋凝冰,冰棱直下,龙吟响彻长空。

“……烈火滔天,就这么一路烧光了漫天祥云,光明大盛,火焰即化无边红莲,映得天地红赤,天罪消衍,广妙无边啊!”

说书人讲了一通,走到台前,嬉笑着脸,“故事精彩,诸位听着顺耳,却是没得根据的,切莫当真啊。”

杯中的茶水溅出来一滴,敖丙屈指抹去,听得说书人的话后轻轻摇了摇头,低声自语,“当不得真吗?”

【5】

算命先生在巷子没人处摇身一变,成了个鹤发红颜仙袍飘飘的真人,拂尘一挂,腾云向天而去。

“我何故来帮你干这活儿,那后辈眼神亮得很,你真的是闲得没事干。”玉鼎舒了口气,看向旁边的同门。

太乙真人:“我琢磨着师兄弟里面也就你懂我了,谁叫我们两个的徒弟都挺不让人省心的,上天下地捅的篓子不少,互相帮衬着点哈。”

玉鼎真人长叹了一声,颇显惆怅,“千年前的火烧到现在,这天地法则也早给他们那些小的改了个遍,唯有上面那位执念地挣不开。你我早是方外之人了,何苦掺和进来。”

“你别在这和我假正经了,还不都是心疼徒弟吗?”太乙真人捋了捋长须,“……不是凡人血肉的身躯,终归没有他最初问天问命的沸腾了,却也还是搅出一番风云……唉,那杨二郎担山赶日的时候,你能怎么办?”

云之下楼阁堂皇,地面上的人不会注意到云头两个仙人的闲话,流云千足不过是风吹几里之间,玉鼎真人扫过一眼,“如今你我能做的,不过是偶尔垂眸看一眼人间,惟愿千秋百代,人生大戬啊。”

湖中心的荷叶紧挨着数里,其中粉荷无数,在今夏令竟开出一株赤红的莲,如同火焰而化。

“……我说红莲,广妙无边。诸色诸光放射,如八宝色。能美天地,能降灾邪。譬如我唱红莲辰……”

采莲女撑着乌篷船往湖中划去,船桨拨开碧绿荷叶靠近万人趋之的一株红莲,采莲女笑意吟吟地转头,问船客,“公子,可要再靠近些?”

“不用,这里就好。”敖丙说。

采莲女们的船环着荷塘,是天朗气清、水光潋滟的好时节,许多人都瞧见了有个白色的人影踩着荷叶凌波行于湖上,随后便是一阵水花浪卷,扑得半空里水雾漫开。

白日里显露的神迹,是一白龙直上九万里,衔一朵赤火之莲,向西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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